“呵。”萧雨坤看着面前的闹剧冷笑了一声。这才转身看着桃夭,放柔了些声音:“你也回去吧。”
“我想看看。”桃夭低垂着眼睛,轻声说。
萧雨坤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,“没什么好看的。”正说着,眼角余光瞥见众人轻手轻脚的抬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正往这边走来,他下意识地伸出大掌捂住桃夭的眼睛,呵斥道,“没长眼的东西,往没人的地方抬!”
“是月圆之夜的诅咒吗?”桃夭眨了眨眼睛,纤长的睫毛划过男人粗糙的大掌,有些痒。
“不是的,哪有什么诅咒!不要怕,明早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萧雨坤的声音更柔了,这个戎马半生的铁血汉子,对着桃夭,好像总是有着用不完的耐心与柔情。
谁能想到,这个人曾经缺了两魂一魄,每个月圆之夜都要经历酷刑,这三年来,靠着她的祭祀补魂,越加健硕了。缺陷,何尝不是一种诅咒?
桃夭在心底冷笑一声,然后转身,语气仍旧怯生生的:“那奴家先回去了。将军放心,奴家会乖乖待在院子里,不会乱跑的。”
萧雨坤又不放心的忽然伸手,勾住了桃夭的小拇指,见桃夭面露疑惑,他俯身,轻轻地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,“晚点我去看你,嗯?”
说完,又飞快地直起身子,转身大踏步的跑去自顾忙去了。
转过抄手长廊,桃夭忽地停住了脚步,调转了个方向。
“姐姐,不回去吗?”天琴不知何时出现在桃夭的身后,见她掉转方向,不禁有些讶异。
“不,咱们去会会那个温柔贤淑的大夫人去。”桃夭冷笑一声。
今夜的将军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,整个牡丹院此时也是灯火通明的。
甄嬷嬷引着桃夭进了暖阁,只见大夫人正恹恹地窝在软榻上,暗自垂泪。
“夫人可好些了?”桃夭轻声问道。
“哎哟,痛失爱女,夫人怎么会好!”甄嬷嬷长吁短叹。“不如夫人去里间坐会儿,好生安慰安慰夫人,老奴去给夫人您煮碗茶水压压惊。”
“甄嬷嬷,怎么不见春桃?”在她转身的那刻,桃夭忽然又问了一句。
“哦,哦,春桃啊......”甄嬷嬷支吾了两声。
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嬷嬷了,很快想好了说辞,“近日本是多事之秋,春桃那丫头也是连日忙碌,傍晚开始就有些不舒服,我叫她早点回房休息去了。哎嘿嘿,这夫人毕竟是我打小照顾惯了的,今日由我守着夫人更是妥贴些。不知三夫人忽然问起春桃作甚?”
“没什么,就是往日都是她服侍夫人左右的,今日夫人伤心过重,却没见她,有些好奇罢了。”桃夭状似随意地抚了抚鬓间的发,捡了张靠近软榻的椅子坐下来,道:“那劳烦嬷嬷去帮我添些茶水来了。”
甄嬷嬷犹豫地看了大夫人一眼,见她点头,这才应了声是,缓步走了出去。
大夫人依旧兀自垂泪。
桃夭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坐在她对面看了一会,看得大夫人有些受不住,伸手绞了旁边矮几上搁在铜盆里的帕子,覆在脸上,挡住了桃夭的视线,这才嘤嘤嘤地继续嚎哭。
“夫人切莫悲伤,俗话说,生死有命。生在这将军府中,做夫人的女儿,大概是绵儿福薄,命不好吧。”桃夭看着尤自啜泣不语的大夫人,语气淡淡。
听到这话,大夫人有些诧异,这是什么话?有这么安慰人的吗?
她一把拉下脸上的帕子,板起了脸:“你来这里就是跟我说这个的?”
“不然呢,安慰你吗?”桃夭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讥诮。
“你!放肆!”大夫人蔡宁舒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,怒气冲冲地看着她。
这个桃夭,平时不都低眉顺目的吗,今天这是怎么了?
“怎么,夫人不继续伤心了?”桃夭丝毫没被大夫人的动作吓到,掩唇娇媚一笑,“呵呵,奴家这里曾听过一个有趣的事。想说与夫人听听。”
不等大夫人回应,她已经自顾开口了。
“据说啊,前朝女帝在做妃子时,为了扫除自己的障碍,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。啧,那女帝还真是个奇女子啊,都说虎毒不食子啊,可这大千世界,还真是无奇不有。夫人,您说,这事儿有趣不有趣?”
听到这话,蔡宁舒脸色白了几分,她嘴唇颤了几颤,半响,终于吐出几个字来,“你......你......在说什么,我不......不太明白。”
“唔,夫人不明白吗?”桃夭支着下巴,面带微笑的看着她。
大夫人有些颓然的滑坐回软榻上,问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?”桃夭笑意更深了,“不过是偶然间听到的一个故事罢了,有些好奇。你说,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儿的命,真的能换来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的心和同情歉疚吗?”
说罢,她站起身,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裙角,对着面色苍白的大夫人淡淡道,“大夫人呐,你终是心急了些。”然后,转身往门口走去。
走了两步,又想起什么,将一个小布包搁在桌子上,“夫人,这是金陵寺慧明师太调的安神香,香味清淡,能舒缓心神,平日里一两难求,我回来时师太送了我一包,我想,您比我更需要。”
蔡宁舒鼻尖动了动,馨香的气息钻去鼻尖,似花香,却不甜腻,带着丝丝的凉,沁人心脾,果然是好东西。看着桃夭快要走出屋门的背影,她忽然冷声质问了一句:“我哪里露出了马脚?”